夏日的蝉鸣像一把钝锯,在窗户外拉扯得人心发燥,我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,空调外机嗡嗡低鸣,冷风从出风口吹来,带着干燥的凉意,轻轻拂过裸露的胳膊,妈妈在厨房里择菜,水流声哗啦啦,和空调的声响混在一起,成了这个夏天最熟悉的背景音。
这台空调是五年前装的,那时我刚考上大学,家里热闹得像过节,爸爸请了假,在工人师傅的指挥下,和邻居大叔一起把沉甸甸的外机挂上墙,妈妈则站在一旁,手里攥着湿毛巾,时不时擦擦额角的汗,嘴里念叨着:“这玩意儿装好了,夏天就不用热得睡不着了。”我记得那天下午,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光斑,爸爸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他蹲在地上接线,手指被铜丝勒出了红印,却笑着说:“这下好了,以后咱家就是‘避暑山庄’。”
从那以后,空调成了家里夏天的“主角”,每天下午四点,妈妈会准时把空调调到26℃,等我放学推开门时,冷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,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闷热,我最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,冷风从头顶吹过,把刘海吹得微微翘起,妈妈端来切好的西瓜,红色的瓜瓤甜滋滋的,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,整个人都舒坦了,爸爸则喜欢坐在空调下的藤椅上看报纸,偶尔抬头说:“这空调真不错,省电又凉快。”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眼睛透过镜片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温和。
但空调也有“发脾气”的时候,去年夏天的一个深夜,突然停电了,空调戛然停机,房间里闷得像蒸笼,我被热醒,听见爸爸妈妈在客厅小声说话,妈妈找来蒲扇,给我扇风,手酸了就换爸爸扇,爸爸说:“早知道买台带蓄电功能的空调了。”妈妈却笑着说:“没事,咱们小时候没空调不也过来了一家人在一起,热一点怕什么。”黑暗中,我握着妈妈的手,她的掌心有些粗糙,却很温暖,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,空调带来的凉意固然舒服,但真正的“清凉”,是家人在彼此身边的那份安心。
后来,我上了大学,离家远了,每次打电话回家,妈妈总会说:“今天开了空调,不热,你放心。”爸爸则会补充一句:“你房间的空调我每周都开一次,吹吹潮气,保养得好好的。”我知道,他们说的不只是空调,更是对我的牵挂,有一次放假回家,我发现空调遥控器被套上了透明的塑料保护壳,妈妈说:“怕你弟弟乱按,弄坏了不好修。”弟弟在一旁吐舌头,我却心里一暖——这台空调,早已不只是一台电器,它承载了家人彼此的关心,记录了家里的点点滴滴。
前几天,妈妈在打扫卫生,用湿抹布擦空调的出风口,说:“这用了五年了,该清洗一下了,不然吹出来的风不干净。”爸爸在旁边帮忙搬梯子,两人配合默契,像极了五年前安装时的样子,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也照在擦得锃亮的空调上,反射出柔和的光,我突然觉得,家就像这台空调,有时候会“发热”,会遇到“停电”这样的小麻烦,但只要家人在一起,用爱和耐心去“维护”,就能一直吹出“温暖”的风,无论外界多么炎热,都能成为最安心的港湾。
空调依旧在夏天尽职尽责地送着冷风,但我知道,它送出的不只是凉意,还有家里的烟火气,有爸爸妈妈的叮咛,有弟弟的调皮,有我所有的童年回忆,在这个小小的空调房里,冷暖交织的,是岁月,更是家人之间那份永远不会“断电”的爱。
